全球第二大稳定币巨头 Circle 今晚即将在纽交所上市并开启交易,这是继 2021 年的美国最大加密货币交易平台 Coinbase 之后,加密货币行业诞生的第二大原生美股上市公司。4 年前,Coinbase 的上市迎来了比特币的巅峰时刻,而 4 年后,恰好是加密货币一轮牛熊周期的时间,Circle 的上市让大家看到加密货币的全新叙事——稳定币。
简单来说,稳定币就是美元的代币化,同时价值锚定美元,1 代币=1 美元。具体关于稳定币的详细解读可以看《关于稳定币,美联储在 3 年前就搞明白了》。
稳定币,以及其背后引申出的 RWA(现实世界资产上链)的概念,自今年年初就明显不同于往年,美国稳定币政策和中国香港稳定币政策的利好,叠加以华尔街巨擘贝莱德为代表的华尔街对 RWA 项目的关注,以及一众老钱进军稳定币的现状,让 RWA 和稳定币概念迅速出圈。早先没有那么被看好的 Circle,在贝莱德和木头姐 Cathie Wood 争先恐后抢购 IPO 份额的加持下,IPO 估值一涨再涨,从 54 亿美元,涨到了现在 70 亿美元左右。
比特币白皮书上,对比特币的定义是:一种点对点的电子现金系统。但现在的比特币,早已成为金融商品,不会有人用比特币做支付,唯一能被用于点对点的电子现金系统的,现在唯一只有稳定币可以,这才是稳定币真正的想象空间。
而 Jeremy Allarie,Circle 的创始人,在 7 年前,就看到了这一切。
以下是律动 BlockBeats 对 Jeremy 的自述整理。
1990 年,我开始接触互联网,真正让我产生兴趣的是亲身体验到了开放网络、分布式系统、去中心化架构、开放协议和开源软件的力量,我常常把这些称为「互联网的 DNA」。
那段时间我也在关注苏联解体的过程,对这种结构性变革深感震撼,同时开始深入钻研技术,越来越相信:互联网将会改变世界。
到了 1994 年,第一个图形化网页浏览器技术问世。当时我一下子意识到,我们终于拥有一种软件,可以把内容、应用、各种东西在网页中展示出来,这就催生了「Web 作为应用平台」的概念。
于是,我和我的哥哥以及一些伙伴共同创立了 Allaire 公司,推出了 ColdFusion,它是第一个商业化的网页编程语言。
当时虽然有 Perl,还有人会在 Web 服务器上用 C 语言写动态页面逻辑,但 ColdFusion 真正把网页应用开发变得简单易用——只要你有一个点子和大约一千美元,你就可以用它做出一个可在浏览器中交互使用的网页应用。
在 1995 年,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突破,随着网站、电商、在线内容的兴起,我们搭上了这股浪潮。Allaire 也开发出了一整套工具,全世界有数百万开发者在用我们的软件。
随着市场不断成熟,我们在 1999 年初将公司成功上市。
当时有点「另类」,因为我们是盈利上市的——那可是在互联网泡沫时期,大部分公司在上市时都是亏损状态。但我们更像是互联网 1.0 时代的「卖铲人」,为整个行业提供基础工具。
上市后,我们与 Macromedia 合并,后者当时也是打造互联网和内容开发工具的巨头。我在合并后出任这家新公司的 CTO,并开始推动 Flash 的应用发展。它当时是一款非常强大的软件,可以让网页实现更复杂的多媒体呈现和交互体验。
回到我最初接触互联网的契机,我原本是在研究国际政治经济,关注的是各类经济体制、政治制度的比较,非常感兴趣的是国际经济体系这些宏观议题。然后我因为互联网而兴奋起来,被这些开放网络所带来的信息传递与软件分发方式的变革深深吸引。
在 Macromedia 时期,早在 2002 年 3 月(是的,是 2002,不是 2022),我们就在 Flash Player 中加入了无缝播放视频的能力,让视频播放在互联网上变得无处不在。
第一次,任何人都能轻松地把视频嵌入浏览器里。YouTube 的爆发就是建立在这项技术之上——它最早就是基于 Flash Player 实现的。
后来我又创办了一家公司叫 Brightcove。Brightcove 的理念,依旧是基于互联网的底层基因:开放网络、开放协议、分布式系统。
我当时的想法是——能不能让任何公司、任何媒体组织都能直接在互联网上发布视频和电视内容?要知道那可是 2004 年,才刚开始有宽带、刚开始有 Wi-Fi,还没有智能手机,但人们已经在谈「联网设备」的未来了。
很清晰的一点是,我看得见未来是会出现大量联网设备,有 Wi-Fi、有移动宽带,视频传播将被彻底解放。
所以我们打造了一个在线视频分发系统——可以理解为「在线电视平台」。
这是对互联网能力的一次延伸:越来越丰富,越来越真实地实现了当年 Web 1.0 人们所想象的东西,在 Web 2.0 时代终于成真,而 Brightcove 的业务也很成功,最终在 2012 年初成功上市。
2008 年金融危机发生时,激发了我内心早年学术时期的思考,我变成了一个「沙发上的政治经济学家」,疯狂阅读各种关于货币本质、中央银行、国际货币体系、部分准备金制度的资料。我一边想「这是怎么回事?」也开始思考有没有更好的货币体系?有没有一种更好的方式构建国际金融体系?
当然,这不是那种你一觉醒来说「我要创办一家颠覆全球货币系统的公司」的事情。当时是 2009、2010 年,那会儿并没有现实可行的路径去实现这些,只是我在不断钻研而已。
但到了 2012 年,也就是 Brightcove 上市不久,我接触到了加密货币,从此一头扎进了这个兔子洞。
Brightcove 时期的 Jeremy Allarie
我本身是做技术和产品出身的人,从技术角度切入这个领域后,我看到了一些令人震撼的事:这是一次真正的技术突破。
有些计算机科学难题被解决了,而且这些解决方案极具力量。第一次,我在笔记本电脑上同步了比特币区块链,并通过它完成了一笔点对点的交易——直接在互联网上,完全依赖开放协议完成的交易。那一刻对我来说就像是 Mosaic 浏览器第一次打开网页的时刻——我心想,「我的天啊,这才是真正缺失的互联网基础设施!」
接下来,我和我的联合创始人越研究越深入,特别是在当时的技术社区中,我们接触到很多人都在讨论:
除了比特币之外,是否还可以在这类网络上发行其它类型的数字资产?今天我们称之为「代币」或「数字资产」。而我本身之前做过虚拟机、编程语言开发等工作,所以也很自然地参与到讨论中:
怎样让这些数字资产具备「可编程性」?
怎样实现「可编程货币」?
怎样构建智能合约?
那时候这些东西还只是餐巾纸上的构想,有些白皮书刚刚出现,但我们非常明确知道这些都会实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于是我们将所有这些想法与另一个问题结合起来:如何构建一个更安全、更开放的金融系统?这些思考交汇在一起,成为我脑中唯一在想的事情,我几乎变得痴迷,最后便决定创办 Circle。
我们的初衷是能否为「金钱」创建一个类似 HTTP 的协议?能不能打造一种适用于美元的互联网开放协议?这个协议是开放的、可编程的等等。
这就是我们十年前的构想,如今它已经成真,并且已经成为加密领域真正的「杀手级应用」。虽然构建这个体系花了很长时间,但现在它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尽管依然处在早期阶段。
2018 年春天,加密市场经历了一次大幅回调,随后整个行业陷入了严重的寒冬,几乎整个市场都大幅下跌。我们当时那些原本能带来营收和利润的产品,要么变成了勉强收支平衡,要么开始亏损,于是我们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烧钱。
到了 2019 年,也就是那一轮寒冬的最深处,融资变得异常困难。同时,我们的运营成本已经失控,现金也快要烧光了——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就会面临破产。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在 2018 年 10 月正式上线了 USDC。
2019 年 DeFi 协议开始大规模接入 USDC,市场也出现了早期的 PMF。虽然那时候市场依旧波动巨大,但技术层面上,以太坊已经成熟到可以真正支撑这些用例了,有了 MetaMask、也有其他相关产品,开发者终于可以开始真正使用这些工具。
尽管当时交易量还很小,但开发者社区对 USDC 的接受度非常高。我们看到了这一点,也意识到这就是我们公司最初的愿景,这就是我们的核心,这才是我们真正想做的。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我们迅速出售了三项业务——卖掉了 Poloniex 交易所、卖掉了 Circle Trade 场外交易业务、卖掉了面向散户的 Circle Invest 产品,同时也关闭并清算了我们曾经推出的支付应用。
通过出售这些资产,我们获得了紧急所需的资金,并对公司进行了彻底重组。一部分员工被转移到这些被剥离出去的业务中,公司整体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
到了 2019 年秋天,我们再次处在濒临破产的边缘,但与此同时,USDC 在市场上开始显现出早期的生命力。于是我们做出决定——全力押注 USDC,我们决定将全部精力投入进去,围绕它构建完整的平台,推动它的广泛采用。
这相当于是一次「豪赌公司」的决定,当时 USDC 本身还没有带来任何收入,甚至整个公司基本没有什么收入。但我当时非常坚定地相信,稳定币的时代已经到来,它们最终会成为全球货币体系的核心组成部分,而且稳定币就是在互联网时代最适合的货币架构。
我们当时拥有了正确的产品,只要我们坚持,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路径、做出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我们拼尽全力去推进它。
这是 USDC 发展中的第一个真正的重大挑战。虽然我们之前也遇到过很多难关,但这个时刻是整个公司存亡的关键时刻。虽然 USDC 那时已经有了早期增长势头,但它还不足以支撑一家规模化的公司。
我们把公司所有资源都转向 USDC,把所有资金都押在这上面。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们在 2020 年 1 月正式宣布这一战略,当时 Circle 官网的首页彻底改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广告牌,宣传「稳定币是国际金融体系的未来」。页面上唯一的操作按钮就是:「获取 USDC」。就这一项,其他所有功能都被移除了。
接着在 2020 年 3 月 10 日,我们发布了 Circle 平台升级,全面升级了 USDC 的账户体系,并推出了一整套新 API,方便开发者将银行、银行卡等支付系统无缝接入,实现 USDC 的入金与出金操作,整个平台都是围绕 USDC 构建的。
而仅仅三天后的 3 月 13 日,全球因为新冠疫情进入封锁状态。有趣的是,其实在我们正式发布前的 2020 年 2 月,USDC 就已经开始增长了。我认为这是因为亚洲市场的用户已经意识到疫情的严重性,开始提前做出反应。
那段时间发生了一种非常复杂的交织现象:很多人出于对本国金融体系的不信任,开始将资金转入数字美元;与此同时,各国政府也陆续出台大规模紧急刺激政策,试图向市场注入流动性,以防止经济陷入「大萧条」。
于是你看到,全球范围内出现了高度协调的超级宽松政策,导致大量资金涌入市场。人们拿着政府发的补贴支票坐在家里,开始思考「我该怎么用这些钱?」
那一时期,全球也经历了一个巨大的转折——全社会的数字化进程突然加速。
元宇宙的概念就是从那个时间点开始流行的,人们一夜之间全都「线上化」。所有数字产品都迎来了爆发性增长。从 Zoom(几乎成了那个时期的代表性公司),到居家健身的 Peloton,再到电商、线上零售、数字支付、线上市场——几乎每一个数字类产业都在那个阶段迎来了五年级别的增长提速。
与此同时,区块链技术的采用和数字资产市场也同样进入了爆发阶段。
2020 年夏天被称为「DeFi 之夏」,USDC 也从 2020 年初的 4 亿美元流通量,在一年内飙升至 400 亿美元,可以说是剧烈、爆炸式的增长。
稳定币市值增长曲线
这些年来,甚至可以说就在一两年前,人们还经常在问:「这个东西要怎么才能实现真正的大规模普及?」而我过去一贯的回答是:我们需要解决三个关键问题。当然这里的「我们」不只是指 Circle,而是整个行业,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去推动。
第一个问题是基础设施,也就是区块链网络本身。
我对区块链网络的思考模型是:它们就像是「互联网的操作系统」。我们需要的是性能更高、吞吐量更强的操作系统型区块链网络。过去这几年,这方面已经取得了很大进步。我们现在已经步入「第三代区块链网络」时代——即高性能的 Layer1 公链,以及 Layer2 扩展网络。
这意味着可以实现更高的交易吞吐量,而且单笔交易的成本极低,可能低于一分钱,甚至不到一美分。
Coinbase CEO Brian Armstrong 之前也说「交易时间低于一秒、成本低于一美分」,现在我们确实已经基本实现了这种状态。这些高性能网络的进展,也正在推动整个生态增长。因为你降低了单位成本、边际成本,同时提高了交易速度——这就像是从拨号上网时代进入了宽带互联网,从 Web1.0 到 Web2.0 的跃迁。
第二个问题是网络效应。像 USDC 这样的稳定币,其实就是一种网络型产品平台,开发者会基于它来构建应用。接入的应用越多,整个网络的实用性就越强,拥有稳定币的用户越多,网络的效用也越大,这样就会形成正向循环。
到了一定阶段,开发者甚至会意识到,如果我做的产品不支持 USDC,那我可能在竞争中就已经落后了。所以说当基础设施升级完成之后,这种用户与开发者之间的网络效应就开始真正发挥作用了。
接着是第三个问题,也是所谓的「可用性」改善,这其实也与基础设施升级密切相关。还记得两三年前,如果想使用稳定币,要先去某个平台购买,再安装浏览器插件钱包,为了能用钱包,还得先买以太坊,支付昂贵的手续费,然后再把 ETH 转到自己的自托管钱包中,全程七八分钟不说,还特别麻烦,整个流程可以说是完全不符合常理。
那时候如果有人说「谁会愿意用这玩意儿?」其实完全可以理解。
但现在你可以直接通过网页界面或者手机 App 进入钱包系统,整个体验就像注册 WhatsApp 一样,可能只需要一个手机号、一个面部识别或者生物识别码,不需要记助记词,不需要搞一堆复杂的设置。
所有这些变化叠加起来,正在形成一个良好的使用环境,使得稳定币变得更易于被接受和使用。
最后一个终极关卡是政府监管。
最令人振奋的是,现在全球范围内,从日本、中国香港、新加坡,到整个欧洲、英国、阿联酋,再到美国,几乎所有主要法域都在陆续推出相关法律,将稳定币明确为合法的电子货币,并将其纳入正式的金融体系。
这些法律一旦落实,稳定币的使用就会从早期的加密原住民,扩展到更广泛的普通人群。所以我们认为,到 2025 年底,稳定币很可能会成为全球金融系统中广泛合法整合的一部分。
当然,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一切还处在非常早期的阶段。你可以用 Geoffrey Moore 提出的「跨越鸿沟」理论来看现在的状态:我们就像是正在空中跃过那道「鸿沟」的过程当中,还没有真正落地,也仍有可能失败、坠落。但我相信,我们会跳过去。
我们可以看到越来越多我称之为「FinTech 友好型银行」,或者说「新兴数字银行(neobank)」的机构,开始原生地支持稳定币的使用。比如拉美的 NuBank、欧洲的 Revolut,或者像 Robinhood 这样的券商类应用。
当然也包括那些大型加密公司,比如 Coinbase 和 Binance,这两家加起来拥有超过 4 亿用户,从某种程度上说,它们其实已经变成了「金融超级应用」:你可以在里面存余额、领取工资、绑定卡片进行消费,获取和使用 USDC 的流程也变得非常顺畅。
我们确实正在看到一种趋势——人们开始把「美元」作为一种储值单位,但它的底层形式其实是 USDC。
而且现在我们已经在和 Visa 和 MasterCard 展开合作,他们都有项目允许卡片发行机构发行这样一种卡片:表面上是 Visa 或 MasterCard,但实际消费时使用的是稳定币,比如 USDC。
这种模式已经在新兴市场大量涌现,用户通过新银行风格的数字钱包 App 获得一张实体或虚拟卡,这张卡绑定的是他们的稳定币余额。因为很多人希望持有美元,而这些卡让他们可以继续在传统的卡网络中消费,只不过后台清算的方式变成了 USDC。
甚至对于这些卡片发行机构来说,他们向 Visa 或 MasterCard 支付的清算资金,现在也可以直接通过 USDC 来完成。也就是说,USDC 实际上已经被用作金融机构与卡网络之间的清算通道了,这本身就很有意思。
与此同时,我们还看到另一边也在发生一些变化——就是商户收单方也开始加入进来,像 Worldpay、Checkout.com、Nuvei、Stripe 这些公司,正在为商户端提供以 USDC 结算的选项。
今年年初我们看到一个非常酷的例子:Stripe 联合创始人 John Collison 在他们一年一度的大会上,像往年那样做了一个「压轴发布」,他的原话差不多是:「加密回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比特币,而是 USDC,是稳定币。」
他当场演示了 Stripe Checkout 产品中的新功能——这个产品允许商户把 Stripe 的支付入口直接嵌入到自己的网站或 App 中。在演示中,USDC 作为支付方式已经与信用卡并列显示,商户可以选择接收 USDC。
Collison 在台上很兴奋地展示了整个流程,还说:「这才是支付该有的样子。」演示里他们用的是 Solana 网络,结算是实时到账,手续费也非常低。
随着稳定币法律地位的逐渐明确,会有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将其视作基础清算层。
比如一个商户可能会说:「我愿意收 USDC,因为我能立刻收到钱,还能省下手续费,对我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而在用户这一侧,也有越来越多类型的终端产品涌现——不论是传统银行、新兴数字银行,还是加密超级 App,它们都在打造一种无缝式体验,让用户只需扫一扫二维码就能完成支付。
还有一件今年早些时候我在推特上提到的大事:iOS 已经开始开放 NFC 给第三方钱包使用。这意味着,Web3 钱包未来有可能支持「刷手机」支付(Tap to Pay),用户可以直接用手机中装有 USDC 的钱包,在实体商户终端完成支付。
当然,实现这个还需要多方配合,比如支付处理商(Processor)、收单机构(Acquirer)要支持链上交易,钱包开发方要在产品中集成 NFC 功能,还得通过 Apple 的审批。
不过这些都已经在规划中,预计在 2025 年就能看到更大规模的落地,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发展。
Circle 创立的第一天起的理念就是要站在传统金融体系与区块链新世界之间的交汇点上,而要做到这一点,美国政府早在 2013 年 3 月就已经明确了法律立场:
如果你是一家同时连接银行体系和虚拟货币世界的公司,那你就属于「电子货币传输机构」(money transmitter),你就必须向联邦登记,必须有一套完整的反洗钱程序,并且要在每一个有相关法律要求的州申请许可证。
我们是第一家在加密行业中,从起步到取得全套合规许可的公司,我们是第一家在欧洲获得电子货币机构(EMI)许可证的加密公司,也是第一家在纽约拿到所谓「BitLicense」的公司——这是第一个专门针对加密行业设立的监管牌照。在那之后将近一年,只有我们一家持有这个牌照。
我们始终坚持「监管优先」的理念,始终选择走「正门」路线,确保我们有良好且稳健的合规体系。顺带一提,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合规基础,我们才能实现另一个关键目标:流动性。
什么是流动性?就是你可以真正地创建和赎回稳定币,可以连接真实的银行账户,用法币购买和赎回稳定币。如果你是一家可疑的离岸公司,没人愿意给你开银行账户,那你根本做不到这些。你甚至都不知道你的银行在哪儿。
我们是第一家建立起高质量银行合作关系的公司,也引入了像 Coinbase 这样的战略合作伙伴,在零售端大规模分发 USDC,让任何一个有银行账户的普通用户都能轻松买入和赎回 USDC。我们还提供机构级的服务。也就是说,从透明度、合规性、监管框架,到实际的流动性,我们都做到了。
在技术创新层面,我们也一直在探索协议本身还能做什么。我们把 USDC 看作是一个稳定币网络协议,并一直在思考如何与开发者合作,推动它的集成与应用。这些基本原则,是我们能走到今天的根本原因,我们仍在不断构建,不只是面向美国市场。
在支付型稳定币方面,美国各方其实已经做了大量工作,《支付稳定币法案》在我看来已经相当成熟,众议院有两党支持,参议院的领导层也有积极参与。我们也看到了来自政府层面的高度关注,包括白宫、财政部和美联储。这个议题已经被政府列为几年来的优先事项之一。
(译者注:美国参议院于 5 月 19 日以 66: 32 通过了《2025 年美国稳定币创新指导与建立法案》(GENIUS Act)的程序性投票,试图为美元挂钩稳定币提供联邦监管)
很多关键问题,比如如何在支持私营创新的同时确保金融安全性和稳健性,美联储应该如何发挥核心作用(确立美元稳定币的标准),还有如何为各州发行人和监管者提供路径,类似于现在的「双轨银行系统」——你可以是州特许银行,也可以是联邦特许银行——这些问题其实都在推进中。
金融体系本身就是一个高度监管的行业,能源系统是高度监管的,交通运输系统是高度监管的,航天系统是高度监管的,药品生产也是高度监管的。其实社会上大多数关键技术或基础设施,都在密集监管之下。
软件行业过去三十年可能是个例外,它几乎没什么监管。但现在如果你在做一些特别大、特别前沿的事情,比如人工智能、硬件结合自动驾驶,或者你正在搭建一个全球性的数字货币系统——这些领域已经开始与那些传统的高监管行业产生交集,而且它们对社会有着极大的潜在影响,这种情况下受到监管是合理的。
我并不认为「只要是创新就不该被监管」。如果某件事变得对整个社会极其重要,那它就需要与之相匹配的契约精神和社会责任框架,这是现实存在的制度。监管有轻有重——比如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G-SIBs)就远比某个地方社区银行受更多监管。
所以如果我们所做的事情将来变得系统性重要,那么不仅与美国政府的关系会发生变化,和其他国家政府的关系也会随之改变。当然,这些都是未来很遥远的事情,眼下还谈不上。
我们现在真正关注的,是如何实现我们对于互联网金融系统的构想,是如何让「开放、可编程、可组合的货币」成为现实。我们希望这种创新能真正落地,而不是被扼杀。而要做到这点,其实也需要政策制定者和政府给予更多的创新自由空间——就像互联网在其他领域曾经获得过的那样。
我相信 Circle 是史上最透明的金融机构之一。如果你观察一家银行、保险公司,或者其他类型的金融机构,你会发现它们并不会实时公开产品运作情况,也不会每天披露其资产负债表的基本数据,而这些正是我们一直在做的。
这具体是怎么做到的?首先,当我们收到美元后,在铸造 USDC 之前,这些美元会被预先存入储备账户。这些储备资金是根据法律要求,为客户利益而设立的隔离账户。法律和监管规定我们必须将这些资金隔离开,且只有在完成隔离之后,才能发行电子货币工具,资金的所有权归属于客户。因此,从法律、监管到实际操作,我们都严格遵守。
那么,这些储备由什么组成呢?现在储备主要分为两个部分:
目前约 90% 的储备存在名为 Circle 储备基金(Circle Reserve Fund)的账户中。这点非常重要。我们希望任何想了解 USDC 的人,都可以在一个受到监管的结构中清晰看到这些储备的构成。因此,我们与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合作,设立了 Circle 储备基金。
这个基金本质上是一个政府债券基金,也可以理解为一个政府货币市场基金,其唯一目的是持有 USDC 的储备资产。它是以证券形式发行的,受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监管,并设有独立审计和独立董事会。
该基金的全部资产对外完全透明,每天更新。如果你在网上搜索「USDC」,可以进入贝莱德官网,清楚看到每一张国债的面额、购买时间和到期时间。所有国债的到期期限都在 90 天以内,都是极其流动、价格稳定的美元资产。
同时还有通过「隔夜国债质押回购」形式存在的资产,由全球最大的系统重要性银行(G-SIBs)提供担保,本质上也等同于国债资产。
因此,这个储备结构的每一个组成部分都是可见、透明的。任何熟悉市场流动性和金融资产的人都会告诉你:如果我们需要在 24 小时内赎回全部资产,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另外大约 10% 的储备,基本上是以现金形式存放在若干家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中,也就是俗称的「大而不倒」的银行。目前全球这样的银行大约有 50 家,像摩根大通(JPMorgan)这样的机构。我们已经公开披露了其中一些合作银行。这些银行由于体量庞大、信誉稳固,实际上享有政府的隐性背书。
此外,我们还建立了全球范围内的基础设施,支持机构客户进行 USDC 的创建和赎回。而我们之所以能够开展这些业务,正是因为我们是一个受监管的公司。全球各地的银行和监管机构因此愿意让我们进入本地市场运作。
我们目前在新加坡、欧洲已经获得监管许可,也正在与日本等地合作建立合规的分销渠道,这意味着机构可以在新加坡银行系统、香港银行系统、巴西银行系统、美国银行系统和欧洲银行系统中开设账户并创建或赎回 USDC。
也就是说,只要你在这些国家或地区拥有银行账户,无论是个人还是机构,都可以创建和赎回 USDC,资金流转会直接进入前述的储备结构中。
所以,从本地银行系统的操作层面看,你具备创建与赎回的流动性;从底层储备资产看,你拥有全球最流动、最稳健的资产支撑;同时还有一个由公众注册、每日披露的储备基金结构,叠加全球监管机构的监管机制。
你应该还记得,在 iPhone 出现之前,市面上有大概 17 个不同的移动操作系统:Symbian、Windows Phone、Palm、BlackBerry,还有 NTT Docomo 那些系统——各种各样,每家公司都在拉开发者入驻、争着上自己的手机系统、做分发。
说实话,那些系统体验都很糟糕,根本不行。你去参加世界移动通信大会,看到一堆人在展示他们基于 Symbian 开发的东西,结果却是一堆垃圾。
所以我想说的是,某种程度上,如何保证储备安全——虽然这些系统从架构上看很先进,但实际上用起来体验都很差。
它们更像是一套操作系统,正在竞争生态、开发者资源、功能友好性等等。但我要非常明确地说:我们还没有迎来区块链的「iPhone 时刻」。
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区块链网络不只承载金融交易的世界。
它还应该支持社交、游戏、内容、知识产权、AI 数据的溯源、AI agent 的交易流、零售级规模的应用、大众使用的数字通证等等——而现在这些都还做不到。吞吐量不够,系统撑不住,基础设施还没有可扩展性。
从长期来看,我们需要的是达到每秒百万级别交易处理能力的网络,这是可以实现的目标。同时,软件工程师的开发体验、用户体验这些方面也都还很早期。
我回顾自己过往在平台软件、开发者工具和用户体验领域的经历,会觉得我们现在还没完全准备好。当然,我同意一点——我们已经非常接近了。
但即使我们真的有了一个「点击即通」的区块链平台,我认为在它之上还会不断叠加新层级、出现更多网络。
你可以预见会有一段时间是这样一个状态:比如你是一家亚洲的大型互联网公司,拥有 5 亿用户,你现在想为这些用户引入数字代币、稳定币、智能合约。你一旦开放使用,当前市面上所有基础设施都会直接崩溃——根本承载不了这么大的流量。
但你可以想象,有朝一日,这种模式会像 AWS 的「虚拟私有云」(VPC)一样演进,出现一类类似「专属区块链」,组成一种链与链互联的网络模型,来支撑大规模扩展。这本质上会带来更多「碎片化」,但也意味着更多基础设施的发展。
作为 Circle,我们的目标是确保 USDC、EURC、CCTP(跨链传输协议)、Gas 费用抽象化等稳定币网络协议可以在这些环境中被轻松调用——对于用户和开发者来说,不需要操心背后复杂性。
所以不论未来支持的是 15 条链,还是 50 条链,我没法告诉你具体数字,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会继续拓展、部署和发布稳定币基础设施,支持更多区块链网络。
至于「iPhone 时刻」何时真正到来,或是何时进入边际效益递减阶段,我也不知道。
说到货币,我们目前已经推出了 USDC 和 EURC。我不能说我们未来一定会发行更多币种,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全球范围内,无论是新兴市场还是发达国家,稳定币监管法规都在陆续落地,我们也看到越来越多高质量的稳定币项目开始上线。
我认为到了 2025 年,你会看到像墨西哥比索、日元、澳元、英镑等法币稳定币出现得越来越多。而我们 Circle 并不需要去做所有这些币种的发行方,真正需要的是有合规、优质的本地团队,用我们建立的基础设施来发行这些稳定币,从而实现很好的跨币种互操作性,让应用可以在不同币种间轻松接入和使用。
每一个币种的发行都很复杂,背后涉及大量法律与监管问题,还要考虑当地央行的偏好、市场接受度等等。
我们也会评估市场规模,比如这个币种的市场到底有多大,这也是我们前面提到的重点。
我们真心相信,在这个「互联网金融系统时代」,美元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重要,而美元稳定币(USDC)将是其中的核心。所以我们的主要精力肯定还是会放在这上面。
与此同时,我们当然也想在全球不同市场打通入口和出口、建立互联互通,这一点我们会持续推动,也非常乐见其他项目的发展。
但从商业或生态系统的角度看,我们并不认为必须由我们自己来做所有这些非美元币种。
从货币理论的角度来看——无论是从央行的角度,还是从商业银行的角度——其实都有一个叫做「中性利率」的概念。这个利率既不属于宽松,也不属于紧缩。
我们在 2008 年金融危机之后经历了一个长期的「零利率下限」时代,当时为了对冲危机,还伴随着政府债务的货币化。后来因为通胀飙升,央行又做出强烈的紧缩反应。利率政策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周期性循环。
但不管是「名义利率」还是「中性利率」,本质上都围绕一个目标区间在波动。有些经济学家现在认为中性利率可能在 2.75% 到 3% 左右——这个水平既不会对经济形成压制,也不会过度刺激。
所以,无论你是央行还是银行,高利率其实并不意味着「好」。当然,银行或我们这样的机构,账面上可能因为储备资产利息收入上升而受益一些,但整体上来看,这种环境是紧缩的——经济活动减少、资金流动速度下降、资本投资放缓、风险偏好降低。
而当利率下降时,确实,我们所持有的储备资产利息收入也会下降,这是客观事实。但与此同时,资金变便宜了,流动性增强,资本投资增加,经济运行加快——这对于风险资本市场、实体经济、创业活动,都是好事。而这些也都会反过来促进稳定币的使用和增长。
我们已经经历过宽松周期,也经历了紧缩周期。接下来可能是一个更温和的周期,我们还无法预测。但我们始终认为:
一方面有宏观经济的力量在起作用,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比如全球经济走向、央行决策;
但另一方面,我们自己构建了一个平台网络,有用户增长飞轮、开发者生态飞轮,我们正在打造一种高度实用的数字货币形态,也在打造一个强大的开发平台——这个系统本身具备内在的增长逻辑。
今天,全球「合法电子货币」的总体市场规模是超过 100 万亿美元。我认为,其中的一个子集——以美元稳定币、欧元稳定币为代表的稳定币市场——将会不断扩大,不管利率是高还是低。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整个稳定币的总规模才区区 1600 亿美元(现在超 2000 亿),占比仅为 0.16%。这显然还是非常早期的阶段。
如果你认同「互联网级别的效用」曾经如何重塑媒体、通信、出行、软件分发,那么你也会相信,互联网货币这种新形式,未来也可能具有同样的变革性。
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在未来 10 到 20 年内,我们可以看到 全球有 10% 的货币变成像稳定币这样的形态。这听起来不夸张——因为互联网产品要做到 10% 的渗透率,确实需要十几年、几十年,但也确实会改变世界。
我们希望 Circle 能成为这场变革中的一个重要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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