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傳統產業最火熱的商戰，非老羅大戰西貝莫屬。

吵到最後，其實都繞不過一個樸素的問題：為什麼現在「預製菜」在餐飲如此普遍？答案就是四個字，可複製性。一家企業，只有像麥當勞一樣，把品質做到 60 分的同時，把標準化做起來，才能做成大生意。

誰能想到 9 年前的孫宇晨，就已經把這套「60 分的規模化創業邏輯」講得很透徹了。把視角從餐飲拉回商業與投資，你會發現他當年的一系列「跳躍選擇」：2012 年抄底比特幣、在特斯拉被做空時逆向重倉、從投資轉向創業、從 App 轉向區塊鏈，背後的方法論都是相似的。

複盤孫宇晨《財富自由革命之路》課程裡與投資創業相關的內容，我們能從中找到「90 後的孫宇晨為什麼能賺到幾百億身家」的原因，他在投資創業賽道的框架和邏輯。這對至今仍在投資創業的年輕人，也具有極強的參考價值。

為便於閱讀，律動 BlcokBeats 按照“由淺入深”的整理，把這套公開課中的最後一部分有關投資創業的內容精華提取出來，作為繼《》和《中國人為什麼富不過三代？ 9 年前的孫宇晨給了一個殘酷的答案》之後的最後一篇內容，畫上一個完整的句點。

鹿不是隨時都會路過，你得趴著等

1、該投資什麼讓自己快速致富？

孫宇晨：現階段其實投資本身是一個很大的命題，肯定很多人是要花一輩子才能學會投資。

我覺得現在有很多標的其實還是不錯的。舉些例子，比如說一些非常優秀的互聯網公司的股票，像騰訊我覺得至少目前其實買騰訊的股票都是沒有任何風險的，包括雖然我說，不要在把買房當做一個戰略，但是我覺得如果你有很多錢的話，其實在北京、北上廣買房就是在一線近，至少是本

我最推薦的是投資自己，這也是我其實前面都講了很清楚了，就絕大多數人最大的問題是，沒有一天意識到自己該為自己活著，首先我覺得一點都不自私，因為我沒想清楚，如果你一個人連為自己活著都做不到，你還怎麼為你老婆活著？所以絕大多數人你說我們去投資別的東西，比如你哪怕投資北京的房子，投資騰訊的股票，你首先都忽略了你自己才是那個最應該被投資的人。

你說你了解北京的房價，還是了解騰訊的股價？你又不是馬化騰。但你絕對是最了解自己的：你是什麼樣的人，哪塊短板要補，在哪些地方需要人生與職業的突破。尤其是絕大多數的 90、95 後，本來時間、金錢就是非常有限的，拿出 2 萬都勒緊褲腰帶買 100 股騰訊，就算兩年漲到 3 萬，賺 1 萬，那還不如多買幾個雞蛋吃，對你身體的幫助更大。我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買彩券不可能出現那種一夜致富的情況，所以不要去想投資什麼東西，除了你自己之外。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比特幣其實對我來說也不完全是大家理解的“投資”，這其實是一種個人信仰，對個人事業的一種投票。如果任何一個人你現在是在騰訊工作的話，你又看好這家公司，我當然是建議你是花你所有的錢去買騰訊發給你的期權，因為這不僅僅是騰訊公司的股票，同時也是你的事業，所以我是非常其實鼓勵年輕人，當然後面是加入創業公司，去獲得創業公司的期權，然後去買入創業公司的期權的。一定要把這個投資跟你自己的事業結合起來，因為一個人本來其實就沒有太多資本，你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跟你自己結合起來，我覺得這才能真正取得資源的集中優勢，就會獲得成功。

2、如何掌握買進時機？回顧特斯拉、比特幣、唯品會這三筆你的投資經驗。

孫宇晨：講這三筆投資前，先分享幾個宏觀背景。自從七、八十年代美國主導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崩壞後，全球金融體系早已與金本位脫鉤，整體長期呈現溫和通膨的態勢。即便在美元體系下，美元每年也在超發；日本、歐洲長期低利率甚至負利率。也就是說，錢放在銀行，不只沒有利息，反而實際貶值。政府持續印鈔票、貨幣購買力走弱，導致全世界最大的現象就是：錢太多。

回到我投的三個標的：特斯拉、比特幣、唯品會。這三筆投資都是我在 2011—2014 年美國閱讀期間做的幾個 case，以美元計價。順帶說一句，即便人在大陸，也可以投資美元標的：美股、比特幣都可以透過合規管道參與。我當時以非美國稅務居民身分投資美股，符合相關規則的情況下是免美國資本利得稅的。三者裡，唯品會屬於中概股，特斯拉是美股，比特幣是以美元計價的密碼學貨幣。

做投資入門，第一課要記住：價格很重要。公司好不好、人好不好固然重要，但買價格更重要。世界上好標的不稀缺，關鍵在於你以什麼價格進入。這一節先不展開「如何判斷好公司」，我們挑「時機」來說：用三個例子講講何時買入。

先說唯品會。我認為其最佳買入時點是 2012 年年中「流血上市」的時候。那時有多誇張？唯品會的早期投資人紅杉和 DCM 的帳面虧損都很嚴重：股價 6.5 美元/股，而 B 輪價格已經到 10 美元/股。很多人會問：價格這麼低，是不是公司快不行了？原因並非神秘，大致三條：其一，中概股信譽風波，華爾街整體看淡中國公司；其二，中國電商板塊集體承壓，京東、凡客等一度都在下坡；其三，唯品會 C 輪融資不順，並非「錢到位再上市」，而是「沒融到只好先上市」。三重壓力疊加，價格自然被打到很低。但這只是給了二級市場的散戶機會：一級市場從來不可能讓你讓我這種當年在美國讀書的學生進去買，而在二級市場，我們可以買到。

再說特斯拉。我認為最佳買進時點是 2012 年底到 2013 年初。當時也有三個「低谷」，邏輯和唯品會類似：其一，電動車產業整體低谷。賓士、寶馬、豐田等都在做電動車，但普遍不順，市場主流觀點還是油電混合才是未來，電動車被看空；其二，特斯拉剛上市，華爾街做空力量強。很多人把馬斯克當「會說故事」的人，認為公司只有概念、沒有實質，於是大舉做空；其三，充電基礎設施問題懸而未解：充電站建在哪、建多少、是否能支撐全國出行？這些都是當時的疑問。正因為如此，對一家優秀公司和一個優秀創辦人而言，這種被誤判與不確定，反而構成了一個很好的買進機會。做投資本質上就是不斷用現實去驗證三觀；如果當初你堅定看好油電混合、看空馬斯克，市場會「上課」。交點學費（前提是部位可控），能學到很多。

最後說比特幣。我個人認為 2013 年初，甚至更早一些是最後一次優質買入窗口之一。與公司不同，比特幣當時是新事物。新事物上的最大機會在於：當你判斷它的方向與核心是對的，且大多數人還沒看懂的時候，事先佈局。所以，從上面三個例子可以得出一個樸素結論：最好的買入時機，往往是「好公司/好資產」，但還沒有被多數人看好的時候。當然，反問也成立：既然大多數人都不看好，會不會代表它不好？關鍵在於分辨「不看好」的原因：如果是量化層面的問題，像資金面、節奏、階段性情緒、短期指標等大多可被解決；如果是質的核心出了問題，例如商業邏輯、技術路線、長期趨勢，那就另當別論了。

以唯品會為例，它提出的 B2C 閃購模式、清理庫存的邏輯，是可以成功的；特斯拉的純電路線與整車一體化能力，長期看得到兌現；比特幣的稀缺性與去中心化特徵，在貨幣超發與長期通脹大背景下，也有其位置。好標的 + 被誤判 + 好價錢/好時機，這三件事同時出現的瞬間，就是我出手的時刻。

3、如何了解一家公司及其願景？包括怎麼了解基本面和財務數據？

孫宇晨：我覺得很簡單。上市公司的財報都會重點寫清楚，任何人都能在公司官網的投資者關係頁下載到年報、季報。願景這東西，往往和公司當下在做的業務、要解決的問題有距離，所以需要綜合判斷。我今天講的也是綜合判斷的結果；如果你要看公司自己的表述，直接去投關頁面看年報、季報就行。年報一般更用心，值得重點讀。

至於財務數據，我個人認為在美國上市的公司裡，99% 不敢造假，成本太高，代價太大，所以財務數據總體是可靠的。關鍵在於看這些數字是否指向公司真正要解決的問題：它的錢是不是正往正確的解法上用，這點很重要。

拿到「原股」「選擇權」這些，對一般投資人通常比較遠。大眾能買到的，基本上只有二級市場的股票。別再做拿誰誰「原股」「選擇權」的夢了。如果有人對你兜售這種機會，十有八九是騙局。沒有任何一家合規公司會在公開發行前大規模發放股票給社會公眾，這既不符合中國證監會規定，也不符合美國 SEC 規定。遇到這種事，千萬別參與。

那有沒有可能拿到選擇權？有，但前提是你去這些公司上班。原股基本上只可能給創辦人或極少數核心早期夥伴。對大多數人來說，更現實的是員工選擇權：去騰訊、阿里、字節，甚至來陪我這樣的公司，幹得好、時間到了（通常 2–3 年起），才有機會拿到。值不值錢，還是看公司未來發展。

還有一個想法可以關注：每年在納斯達克新上市的科技公司，如果因為市場環境不好或短期利空導致股價大跌、破發，甚至跌到很多風投 C、D 輪成本之下，而基本面並未惡化、創始人也足夠優秀，這類“黃金坑”就很值得研究。當年我買唯品會就是這個邏輯；Facebook 上市 38 美元，一度跌到 18 美元，很多基金成本都不只 18，這就是極佳的入場窗口。但這類機會不是天天有，得像打獵一樣守著，鹿不是隨時都會路過，你得趴著等。

再說比特幣。我個人覺得 6500 這個價位的趨勢還沒走完，5000–7000 這個區間就算上不去，也會橫著波動很久，不太容易一下掉下去。我認為破萬是時間問題，對比特幣整體看多。 2017 年還有溫克萊沃斯兄弟申請的 ETF，若落地，會是利好。當然，中間波動會很大。所以既然買了比特幣，它本身就已經自帶高槓桿了，我不建議再加槓桿，更別上期貨，本金不大的人為此天天心跳加速沒意義。我個人很少高頻交易：我最早一百多人民幣買過一波，漲到 6000 時賣掉；後來跌到 1500 左右又開始分批買，1500、1400、1300……一路買到 900 多，當晚掛的 950 的單都成交了，我都驚了“怎麼便宜”。前陣子漲到 5000 多，我又全賣了，不是看空，只是有別的安排。所以如果你現在 6500 想買，可以，但別重倉，給自己留出越跌越買的空間，拉低成本，長週期看就不容易虧。

順帶說下百度。我對百度的憂慮很深。它長期被搜尋廣告的利潤結構綁架，行為路徑改不了；Google 退出中國後更被「慣壞」。它總愛追資本市場短期偏好的概念，O2O 熱就做百度外賣，行動端又缺乏統一的戰略思考，內部也折騰得厲害，整體給我的感覺就是混亂。在這種情況下，我傾向於把它當成可以做空的標的。它最近漲到 177，我覺得 185 以上就能考慮做空；想更激進的，177 附近也未嘗不可。對我來說，190 以上做空更踏實，安全邊際更高。當然，這些都是我個人的判斷與偏好。

回到比特幣，我現在不太建議在 6500 這個價格重倉進入。 6000–8000 區間的收益風險比一般，安全邊界不算高；跌下去短期也可能虧，但長期持有肯定是大概率賺錢的。

與其如此，我更喜歡那種安全邊際更高、心裡更篤定的機會。總之，任何投資都要有節奏和部位管理，別一把梭哈買在半山腰。也要警惕「群體性不理性」帶來的衝擊：我那次 1500 買入、一路跌到 900 的過程，心態也很煎熬；所以一開始就別上太重的倉，給自己預留梯度，越跌越買，慢慢把成本攤下來，做一個耐心的長線投資者。

網路是最後一條階層上升通道

4、什麼時候意識到要走創業這條路的？確定自己賺了 1000 多萬的那天晚上，你睡著了嗎？

孫宇晨：這是我人生裡挺戲劇性的一個時刻。嚴格來說，2013 年 10 月底我已經賺到 1,000 萬了，但我還渾然不覺。因為我在閉關準備 LSAT（法學院入學考試）。 LSAT 每年 2 月、6 月、10 月、12 月考試，我當時盯著 12 月 15 日那一場。

然後所以其實我當時已經自帶千萬富翁屬性，已經過了大概半個月了，但是當時我都渾然不覺，仍然為每天的兩三美金髮愁呢。然後當時每天就準備 LSAT 考試，考完當晚我才打開電腦看比特幣價格，直接懵了：閉關前大概 500 人民幣，螢幕上卻跳著 6000 人民幣。第一反應是電腦出錯，確認了幾圈比特幣朋友，才確信價格真漲到了 6000。那一刻真的非常興奮。

首先我覺得有兩點，一是像親手寫下「太陽東昇西落」的預測，然後真的見到它發生。那種感覺像是物理學家用公式推導出某顆行星的軌道，再按圖索驥在天空裡把它找出來。就像當年根據天王星軌道異常，按萬有引力定律推算，最後真的發現了海王星。我的感受就是這種，一種近乎「科學發現」的喜悅。第二呢，我們那時自嘲是「比特神教」的教徒，對比特幣有強烈的情感與信念依賴。看到它被現實「承認」的瞬間，真的是喜極而泣。

所以當天晚上當然是沒有睡著，這也直接影響了我人生軌跡，因為我當時就是一直想讀法學院，當一名普通的律師，做律師是我自己的一個人生願望，但這次經歷之後，讓我徹底轉向創業，一直走到今天。其實我在 2012 年就開始創業，但當時並未把它當作畢生事業。結果這次投資的成功，也就成功的讓我就是踏上了完全一條不同的軌跡，我覺得也就此改變了我的人生。

5、現在進入網路還來得及嗎？

孫宇晨：這就像那個著名問題：什麼時候是種樹的最好時機？第一個是十年前，第二個就是現在。從 1995 年開始，每隔幾年都會有人問同樣的問題；上一次的最佳時間是十年前，第二好的永遠是現在。放到今天仍然成立。當馬化騰、馬雲剛摸網路時，搜狐、新浪不少公司已在納斯達克上市了，照樣後來居上。

網路這個產業洗牌速度非常快，對年輕創業家來說是個大好處。基本上每隔 5 年就會洗一次牌。就像打德州撲克，這把起手牌差，沒關係，再抓一把；等 5 年再來一波。業界每過 5 年就有一輪重新排位，有時甚至用不了 5 年就冒出新的熱點。只要你一直在牌桌上，總能等到一手好牌。王興就是最好的例子。

2003 年，王興從美國回國創立「校內網」，以失敗告終，最後低價賣給了陳一舟。 2007 年他又做了「飯否」，還是沒能成功，當時飯否觸碰了監管紅線，被「拔網線」一蹶不振；否則今天火的可能就不是新浪微博，而是飯否了。 2010 年，王興屢戰屢敗後再戰，創辦美團，這次終於翻身，做成了市值百億美元的公司。你看，王興 2003、2007、2010 年一路創業，每三、四年抓住一波機會，基本上就是這個邏輯。

如果放在傳統產業，想翻身就難多了。首先，傳統產業很少洗牌，誰一開始摸到好牌，往往就能一直贏。你看美國的許多產業，石油、鋼鐵最早的卡內基、洛克斐勒，一旦建立領先優勢，背後又是重資產投入，除非遇到百年一遇的能源革命，否則很難撼動。金融業也類似，摩根士丹利、高盛這些品牌一旦樹立，即便出來單幹，也很難和巨頭抗衡。

網路不一樣。就算創業失敗了，「連續創業家」反而更受創投青睞。網路變化極快：前十年最當紅的是新浪、網易、搜狐；如今已被阿里巴巴和騰訊取代。百度前兩年還能稱 BAT，如今不過兩三年，大家已經在說「AT」了，某種程度上 B 已經淡出。當年在新浪、搜狐如日中天時，許多後來崛起的「元老」甚至還沒入行。所以我認為，網路產業隨時進入都有機會。

網路的另一個優點是爆發快。就算不舉外部案例，就說我們「陪我」。公司做了一年多、快兩年，我個人創業也就 5 年，但「陪我」的估值、收入、淨利已超過不少在餐飲、傳統行業裡做了十年、二十年的企業。從時間效率看很划算；從人效看也更強。我們 30 多個人的團隊，能達到傳統行業三、四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同等量。一個員工能頂他們十個甚至二十個。所以說，網路的確很香。

6、一開始創業四處碰壁，投資人跟你說了什麼？

孫宇晨：這也是我人生中一個蠻有意思的節點。 2014 年 1 月我剛回國，春節前約了幾位投資人聊專案。一位很有名的基金合夥人，基本上沒等我把想法講完，就直接對我說：「宇晨，別再讓父母擔心了。把履歷改一改，現在離新一批留學生回國找工作還有 6個月，你還算應屆生資格 應屆生資格很重要，說不定能在北京落戶。

現在回頭看，他多半是出於好心，他可能真覺得我水平一般，養不活自己；時間上看，離找工作的窗口期也確實只剩 6 個月，我也沒拿得出手的實習經歷。但當時的我還是覺得被嚴重輕視，反應很大。

我回他：「我雖然沒工作過就創業，可祖克柏、比爾蓋茲也沒工作過就創業，他們第一個專案就成功了，為什麼一定得工作過才能創業？」他問我一句：「你以為你是祖克柏或比爾蓋茲談話就此不歡嗎？」談話就此不歡而散。現在想想，還是那句話，要堅持初心。

7、 創業過程中最難的階段是什麼？

孫宇晨：我覺得最早期並不難。 2012 年剛開始創業時，很多事都不懂，連在美國公司註冊、報稅都不會。但因為一切都新鮮，雖然辛苦，每天都在學新東西，反而不需要「熱情」去硬撐。真正的困難，是兩年後新鮮感完全褪去，例如到 2014、2015 年，創業已經成了你的日常、成了你的人生的一部分。這時能不能把它當作一場長跑，並且願意把這場長跑跑下去，我覺得這才是難的。

大約在 2014 年，我去湖畔大學上了幾期課，從那時起我在心裡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這輩子就以創業為生，把自己定位成「職業創業家」。創業可能會失敗；陪我 APP 也可能不成功，甚至公司會倒閉。但大概率我會緩緩，再做下一個項目，不再去過另一種人生。對我個人而言，這是一種精神上的解放。

從大一開始，我一直有強烈的認同危機：不知道自己是誰，人生價值是什麼，方向在哪裡。這種精神上的迷惘與策略上的空缺，帶來的痛苦與彎路，遠大於「不夠努力」本身。回頭看，26 歲的我大概正處在迄今為止最幸福的階段，不是因為賺了錢、拿了外界所謂的成功，而是我解決了最根本的身份焦慮：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願意為哪件事奮鬥終身，找到了定位與戰略的清晰坐標。對我來說，這才是幸福感的核心。

8、傳統產業擁有相對穩定的環境、足夠多的已知數據和流水線式的生產模式，人們往往能夠對產業未來做出較為準確的趨勢預測，作出五年甚至十年的產業報告。但網路時代不確定性的東西太多，產品不確定、使用者不確定、趨勢也不確定，那我們該怎麼找到一套適應「不確定」的方法？

孫宇晨：第一條幾乎人人耳熟能詳，MVP。這裡的 MVP 不是籃球裡的「最有價值球員」，而是 minimum viable product，即「最小可用產品」。在網路產業裡，外在環境與使用者行為高度不確定，我們必須讓「數據與現實」來告訴我們產品該往哪裡走。我記得張小龍說過：「產品不是被設計出來的，產品是演化出來的。」換句話說，連他自己也無法在一開始就預測兩三年後的微信長什麼樣，一切都得圍繞著使用者體驗、使用場景和資料回饋，不斷迭代演化。

由此決定，產品在最初投入上要盡量克制：先做成本最低、功能最精簡但可真實被使用的版本，用它收集反饋、驗證假設，再順著用戶經驗去演化。這恰恰是許多傳統企業「觸網」時最不適應的地方。我在長江商學院的不少朋友就遇到過：他們一決定轉型互聯網，就要設計一個“面面俱到”的網站或 App，把五到十年的功能一次性想清楚，然後讓產品經理一口氣做完，而在互聯網世界，這幾乎不可能。正確姿勢是「小步快跑、快速迭代」，一次只把一個小功能打磨到位，再逐層搭建。

因為我也是政協委員，所以我能在政府專案中看到類似問題。做民生工程時，他們總時候希望「一步到位」，讓老百姓一次享受到完整的「網路體驗」，例如各類「民生卡」「惠民平台」。

但網路產品從來不是一步到位的；甚至這些項目是否成立，都要等上線之後用真實用戶回饋來判斷。傳統的「立項—審批—一次完工」的工程邏輯，會帶來巨大的浪費：要麼專案剛落地就被技術路線淘汰，要麼無法根據現實與用戶變化持續迭代，最終變成「爛尾工程」。而真正符合網路世界觀的「試點—驗證—迭代」機制，常常不在政府流程之內，導致好方法難以使用。

這套方法論概括起來就是：MVP + 快速迭代。主流網路產品一年更新十幾到二十個版本，平均兩週一次；可見節奏之快。以我創辦的「陪我 App」為例，我們基本上維持兩週一個版本的節奏，讓使用者每隔一段時間都能用到更符合其體驗與認知的新版本。即便如此，我們的節奏放在整個產業裡也未必算快。對比之下，傳統工程與消費品的更新週期往往以「年」「十年」計，住房甚至以二、三十年、五十年計。而在網路社會裡，這些長週期被壓縮成「按年迭代、按月迭代、按週迭代」，甚至「按日迭代」。

更進一步，大家也能看到：App 形態未來會逐步被更輕的型態取代。到了 H5/小程式等「所見即所得、所觸即所用」的時代，連本地更新都省了，服務端一更新，用戶即刻用到最新版本。由此，微創新與迭代的步伐正在被壓縮到「以秒計」的粒度。在這樣「按秒迭代」的時代，我們誰又敢說自己的所有東西可以一勞永逸，永不更改呢？

就拿我們的大學生活說一說，我曾經跟朋友分享過我在大學時加入社團的方式，我記得當時在北大，我們剛進入社團時，很多朋友他就只加入一兩個社團，然後從一而終就結束了自己在大學的社團生涯。而我呢，我更願意先報二三十個，用兩週時間把每個社團都跑一遍，再留下其中一兩個喜歡的長期參與下去。

這就是利用「不確定原理」的做法，先探索，用真實體驗和資料回饋來篩選，而不是事前憑想像「規劃出來」。職場亦然：不少人職業早期會在多家公司、多個崗位間探索，一兩年後才進入自己更擅長的賽道。這種「試誤—學習—迭代」的路徑，可能正是這個時代通往財富自由的更優解。就算在傳統產業，這也會是個巨大的理念突破。

9.你一直在說網路好，網路和傳統產業比到底好在哪裡？網路產業的核心優勢在哪裡？

孫宇晨：因為網路它不僅創造了一個新世界，還能為舊世界釋放出大量被壓抑的需求。典型例子是電商催生了快遞產業，帶動了整體社會零售總額的上升。今天再講網路的第二個好處，對經商者的利多：就目前而言，它相對遠離各類管制。原因也簡單：網路是新生事物，雖然業內人都知道它並沒有什麼「玄乎」的高科技門檻，但圈外人往往把它想得很高深，政府對其理解也有限，因此管得相對少。這對產業的健康發展非常重要。

舉個簡單例子，以我自己做的「陪我 APP」為例。公司開了這麼久，環保局沒上門，工商也很少上門，反貪、計生、衛生之類的部門更沒有找過麻煩。除了依法納稅、依規定為員工繳社保需要與稅務、人社部門打交道外，我們與其他政府部門幾乎沒有交集。這點對第一次做網路創業的人而言，其實是巨大的紅利。

為什麼這麼說？我在長江商學院上總裁班，與做傳統行業的同學聊過後發現，那邊的管制普遍非常嚴。以開礦（如採銅礦）為例：在一些地方政府眼裡你就是「肥羊」，恨不得派個工作小組常駐你公司。節能減排，環保來；安全生產，質檢、安監來；稅務更不用說，一串部門都到齊。很多地方的合規流程並不透明，是否「過關」常常變成了關係與成本問題。就拿最常見的消防報批來說：雖然名義上不規定“指定公司”，但你若不走“默認路徑”，流程就可能拖一個月；而用“指定公司”一周就能過。對企業而言，辦公場地都租好了，當然越快越好。這類「卡時間」的關口，在質檢、安檢、節能等環節並不少見。

可能有人會說：開礦的人畢竟是少數。那換個普遍的場景，在大城市開家澡堂。創業者以為「賣熱水」很簡單：搭個澡堂、把水燒熱、提供服務就好。可一開張，工商、稅務是標配，水務、電力要溝通，環保要看煙囪，城管要看門頭外立面，衛生疾控要查衛生，消防還會認定火災隱患……部門一個接一個來，很多還「要你隨時配合」。到最後回頭看，真正查出實質問題的不多，但能不能開、開多久、何時能開，往往都捏在別人手裡，於是「處處打點」的灰色成本就出來了。

無論是「大創業」或「小生意」，在許多傳統產業裡，行政管制都會顯著抬高成本。從經濟學角度說，這等於是把你的單位成本人為提高了。原本提供一次洗浴服務，可能 10 萬就能起步；各類前置審核、合規成本一疊加，輕鬆變成 20 萬。最後當然會轉嫁給消費者，但創業者也會被這些事折騰得心力交瘁。早年我也試過為了省錢自己跑消防、跑流程，事實證明得不償失。現在我寧願請人做，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更別提過去連註冊公司都很麻煩，才催生出大批代辦機構。

所以，「精兵簡政」對營商環境至關重要。商業最樸素的規律就是：管制越少，市場越活；管制越多，市場越滯。更要注意的是，這些管制大多發生在你「進入市場之前」。大量合規成本必須前置支付，也就是在你還沒開張、還沒一分錢收入的時候，就要先把各種「門票」交齊。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黑社會至少等你賺錢了再來收「保護費」；而一些前置合規成本是你只要「想賺錢」，哪怕未來盈虧未卜，就得先掏錢。這並不是基於利潤的所得稅，而是名義上的前置支出，硬生生提高了創業的門檻。

10、如何賺到自己的第一個 100 萬？如何選擇有前景的產業賽道？

孫宇晨：我覺得，賺 100 萬、賺 1000 萬，甚至王健林說的「小目標一個億」，核心都要看「戰略」。如果一個人真的急切想成功、想賺錢，執行力一般不是大問題；勤奮我默認已經是 B 選項了，至少不會比別人差太多。所以最關鍵還是策略，尤其是進入職場 3～5 年後，要思考「選業」。究竟選什麼產業比較有幫助？從大面上講，我認為優先網路產業；非網路產業也要想清楚如何與網路結合，用網路方式提升效率、放大產出。今天很多例子都會圍繞著網路說，但「網路」不是「上個網」那麼簡單，它有一整套方法論與業界標準。我在商學院見過不少傳統老闆，把網路理解為「做網站」，差別其實很大。

我先講 5 條「選業」的軍規。這 5 條不僅適用於擇業，也適用於分析公司、選股票，投資與擇業，本質判斷架構很接近。

第一條：選還沒經歷「大爆發」、但臨近爆發的新興產業。這個階段產業紅利最大。例如近幾年做直播、流量大的平台，頭公司普遍過得不錯，因為踩中了產業紅利。你可能在頭部公司裡，即便自己業績一般，隨著產業一起水漲船高也能賺到錢。注意節奏：太早容易當先烈（例如前幾年做人工智慧的很多人成了炮灰，因為至今很多領域還沒完全商用）；太晚則吃不到紅利。

第二條：產業要能「快且久」。我的基本定義是：年複合成長至少 20%，且能連續成長 10 年，最好 15～20 年。用這條去篩一遍 A 股，大部分公司都不達標，很多賽道天花板就在眼前。個人進入一個行業，要有「進入—累積—收割—退出」的完整週期，怎麼也要 10 年；如果兩三年就觸頂，沒有意義。巴菲特當年選可口可樂，也是因為他判斷碳酸飲料市場有持續高成長的「長跑道」。複利看起來前幾年不驚艷，但跑道夠長，後勁就非常可觀。

第三條：複製要快，擴散要猛。你在一個點打通之後，能不能迅速複製到更多城市/人群/場景？這正是網路產業的典型特徵。舉例：我樓上辦公的趣分期的羅敏，兩年前還很小，如今成了趣店集團、準備紐交所 IPO。它能起量，關鍵在於：只要在一個學校把風控模型跑通，就可以快速鋪向更多學校，可複製。我們自己的陪我 APP 也是如此，語音直播的打法成熟後，全國鋪開就靠「複製力」。反例是餐飲，尤其中餐，很難標準化複製；米其林三星廚師是「人」的稀缺，不是「流程」的稀缺，家學淵源、二十年練一個主廚，你最多能開幾家店？麥當勞能複製，本質是「標準化」和「地產模型」，它不是靠大師傅。再來如醫療、法律、投行，太依賴「人」的 deliver，規模擴張自然受限，你不可能像京東那樣招 20 萬投行顧問把全世界的 IPO 都做了，品質與合規會瞬間崩掉。所以很多券商、投行市值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誇張。也因此，傳統企業融資即便拿到錢，複製也慢；網路公司之所以敢融幾個億，是因為模式一旦打通，複製速度非常快。需要警惕「偽互聯網」，只是把業務搬到線上，但核心流程不可複製、不可標準化，最後還是跑不起來。

第四條：需求必須明顯，最好是「剛需」或尚未被發掘的新需求。很多公司掛著 VR/AR/AI 概念，但不符合「需求明顯/可複製」，即便賽道看起來新，也要謹慎。舉兩個「剛需」的例子：陪我 APP 的高付費用戶，核心動機很簡單，「無聊」。三四五線城市裡有錢有閒的 90 後，消解無聊就是剛需；陌陌之所以賺錢，也是抓住了這類需求。又比如早期校園貸，銀行沒做，但大學生有藉錢買 iPhone、買包的強需求，攔都攔不住，新聞裡甚至出現了「裸貸」。 「剛需」不必只盯衣食住行，那些賽道往往被做爛了，要從「七宗罪」理解人性需求：pride 驕傲炫耀對應熟人社交的 show off，朋友圈、Facebook、LinkedIn、Snapchat 都在滿足這種展示欲；lust 慾望在法律範圍內也孕育了龐大市場……用人性看需求，比死人更有效。

第五條：配對自己的能力與累積。前四條都對，也不代表它「屬於你」。你對這個行業有沒有 1 萬小時的累積？團隊基因合不合？很多大公司翻車，就是因為「看到新機會就一擁而上」，結果嚴重水土不服。前四條都好但不適合自己，那就當投資人，而不是親自下場。對我們一般人來說，這樣的純投資機會也不多，因為「新興且將爆發」的好賽道，往往還沒到二級市場。

說到二級市場，我喜歡「老樹發新芽」的機會，公司早已上市、長期默默無聞，但遇到行業洗牌、新需求/新技術的風口，原有積累一下被點燃，牌桌重洗，它剛好拿到兩個 A。 2016 年的明星是英偉達，人工智慧第一股：原本做 GPU，被英特爾壓著打；人工智慧時代到來，GPU 反而成了算力核心，B 端需求激增。它符合前四條：賽道新、成長快且長、可全球複製、需求強，押寶 AI 的公司不在乎晶片貴不貴，而且「基因匹配」。這種就是「天賜良機」。

再舉一個我最近分析覺得不錯的：LC（LendingClub）。網路金融在全球仍是新興產業，從美國的信貸數據看體量很小、成長很快，20% 連續 10 年問題不大；模型可複製，而且它在全球範圍內「教育了同行」；金融需求本身就是剛需。唯一的短板在第五條，管理階層更迭的執行風險。公司先前因為合規問題，創辦人/CEO/董事長被董事會直接撤換，股價一度腰斬到 3 美元多，帳上現金都快比市值高了，後來回到 6 美元附近。產業大環境，升息、監管短期不利，但「老樹發新芽」的結構還在。這裡我只是依照框架分析，不構成買賣建議。

類似機會還有 3D 列印裡的一些公司：早早上市、曾因「偽需求」下墜，但當技術/成本/場景補齊，二級市場會給一次「價值回歸」的窗口。抓住一個，就不止 100 萬的量級。

選公司、選產業、選老闆也用這套框架。如果一個老闆的判斷路徑和我上面說的一致，你進他的公司，至少不會被帶去當砲灰。買股票在其次，先用這套方法挑「產業+老闆+崗位」，因為你把兩三年的青春押上去；股票最多是一筆錢睡著了，但人力資本押錯賽道，代價極高。

最後說我的兩個投資案例，也完全符合這套標準。 2012 年底到 2013 年初我買了特斯拉：它所在的是「沒什麼大發展、但將要爆發」的新能源車賽道，且行業內前面有無數先烈折戟；特斯拉的切入點極準，先做「低價跑車」，抓住了跑車領域的「加速」剛要，電車加速更猛需，更容易被矽谷幫人開走這很好、更有錢、更老派。賽道「快且久」，跑 10 年問題不大；複製力方面，特斯拉工廠高度自動化，幾乎看不到工人，7×24 小時開工，產能是工程問題而非人的問題；需求明顯，營銷也強；團隊匹配，Elon Musk 是做政府關係與營銷的高手，新能源離不開補貼、路權等政策資源；所以當時我買了這家公司的股票。

所以很多小白只會理解線性函數，一旦變成動態、變成多變量就看不懂了，這其實就是典型的窮人思維。要是把財富變化畫成圖：橫軸是時間，縱軸是財富值。小白通常以為財富會沿著一條緩慢上升的直線增長：想賺 100 萬，就得按 1 萬、2 萬、3 萬、4 萬、5 萬、6 萬這樣一個點地往上爬。但現實裡，真正的財富曲線更像一條向上開的拋物線。前期增速可能還不如直線：直線到第二年、第三年已經攢到 5 萬、10 萬，拋物線這時還在直線之下；但到後期拋物線的爆發力會遠遠超過直線。也許直線要按部就班攢 200 萬得 50 年，而拋物線第三、第四、第五年就能到這個水準。

拿一個資深阿里工程師舉例。大家知道這類人可能很有錢，很多人身家幾千萬。但如果他在馬雲的公司乾了 10 年，總共攢到 1,000 萬（咱們還按少了算），難道是馬雲每年給他發 100 萬、連發 10 年嗎？顯然不是。 90% 的情況是：他在阿里拿的一兩萬月薪，再配一點選擇權；四年下來工資也就一兩百萬出頭。關鍵在於每年都有選擇權 vest，之後套現阿里股票拿到幾百萬，加總起來湊成這 1,000 萬的收入。

絕大多數真正賺錢的模式都是這樣的。但小白理解不了，他們只懂「直線」。在他們看來，一個人賺 1,000 萬必須靠薪水：月入 10 萬、年入 120 萬、連領 10 年。而很難接受「工資不算高、靠選擇權套現形成指數成長」的路徑差異。

再比如，我最近在創業做一個區塊鏈和數位貨幣的新項目，英文名叫 TRON，中文名還沒完全定。這個領域的規則還沒制定完，是一個「規則尚未成型」的新賽道。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已經打聽到了，甚至跑到我微博來問。我覺得這類人程度不差，很可能能賺到錢，因為他的資訊靈通。不像有的人，榆木腦袋很麻木，洪水都衝到家門口了還無動於衷。人與人的差別，很多時候就在資訊的流通與敏感度上。

關於這個新項目，之後我會在節目中詳細介紹，為什麼我們要從事比特幣、區塊鏈，做數位貨幣？核心也是因為這裡是新領域、規則在形成、亟待整合，具備高成長的潛力。也順便一提招募：我們現在最缺乏電腦相關的人才，也歡迎數學、演算法很強的同學。就算你不做技術，只要能做客服、市場、PR、推廣，我們也歡迎。想來我們公司的，可以到我同名微博「孫宇晨」留言，或是在本節目下方留言，我們會有同事聯絡你。

區塊鏈也算金融領域。讓我在「金融」裡二選一：去區塊鏈，還是去規則已經既定、看起來再高大上的摩根士丹利、高盛？我一定選前者。因為在那樣的大公司，從普通分析師一路撐到 MD（Managing Director），少說二三十年，等你熬到頭髮花白了，而且這還是一路順風順水的劇本。但如果這二三十年我深耕虛擬貨幣，即便「怎麼混」，也能混成一家還不錯公司的 CEO；這時賺到的，往往比 MD 多得多，行業成就感也強得多。這就是「制定規則」的優勢和紅利。等規則都定完了再進去，我們常打趣說：連「屎都吃不上熱的」。所以，盡量去那些規則尚未制定的領域工作，往往是最好的選擇。

11、可是現在社會階級如此固化，我們該怎麼努力呢？

孫宇晨：在中國轉型期裡，網路新創公司是最後一條上升通道。我在節目裡說了很多次，但不少人還是不信。聖經裡有句話說得好：上帝以真理示人，而世人卻視而不見。許多抱怨階層固化的人，確實忽略了網路作為國家發展重要機會、也為多數人提供上升通道這一點，但他們往往把機會錯過了。就我個人經驗而言，只要你進一家網路創業公司，堅持幹一年就能成為半資深元老，兩年就是資深元老，三年基本能成為除了老闆之外最元老的員工，當然是在公司沒倒閉的前提下。換到別的行業，幾乎不可能有這種待遇。

你去當公務員，三年才剛起步，頂多把辦公室的流程摸清楚；其他國企、傳統行業也差不多。我舉個同學的例子，大家可以對號入座。他本科跟我在北大，後來到全世界前五名的學校讀碩士（哪個不說了，哈佛、耶魯、牛津、劍橋、史丹佛，大家自己猜）。畢業進了國內四大行之一。進去後三年，基本上把門道摸清楚了，但這三年別提漲薪提拔，想都別想。很像進衙門，先挨「五百殺威棒」。第一年下派到最偏遠、最落後的支行當櫃員，美其名曰「了解基層」。說穿了，真要鍛煉，半個月夠了，實在不濟一個月，根本用不到一年。第二年回到大城市，繼續當櫃員，可能順帶進辦公室接觸點所謂「高級業務」，但也就是三個月就能學會的活。第三年表現特別好，或許能去海外分行，還是做最基本的工作。總之，前三年就是起步價，不能要求太多。

要明白，這已經是最好的一條晉升軌道了，不是混不下去的遭遇，而是「重用」。就像你來「陪我 APP”，我請你先掃大門掃三年，還叫「重複使用」。銀行體系裡你要這麼理解。銀行當然是好行業，但在晉升管道上，遠不如網路。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某些銀行屢屢曝出「潛規則」、性騷擾：上升空間太窄，權力高度集中，很多人為了快點轉正、快點上位，就去走灰色通道。

而我們這邊不需要。我創業第五年，沒潛規則過任何人，很簡單：公司只看績效。能力強的人進來兩個月，就能被放到一線、甚至帶隊；混日子的，兩個月就請走。我們要的是結果，不是「殺威棒」。也因為如此，網路公司很難滋生性騷擾和「潛規則」，它們往往產生於權力不對等的場景：導演一句話定演員生死，大行裡領導一錘定音。新創公司不一樣，你有能力當場就能打穿天花板；但如果你是「南郭先生」，在這裡根本混不下去，老闆一眼就看出來。相反，真有本事的人在這類公司很快就會被看見、被重用，不存在「三年起步價」。在網路公司，三個月就能乾得有聲有色，被所有人記住。

為什麼在網路公司待三年就能成為元老？原因很簡單：中國新創公司平均壽命只有 2.7 年。你幹一年，50% 的公司會倒；再幹一年，又有一半倒；第三年再淘汰一半，最後能活下來的就不多了。能在一家新創公司幹滿三年的，首先說明你眼光不錯，挑到了超過平均壽命的團隊。我們現在這個計畫做了 2.5 年（我創業 5 年），經營狀況還可以，目測再活兩年問題不大，應該可以超過平均壽命。

其次，三年你必然是元老。公司總共也活了三年，你從頭到尾，你不是元老誰是元老？而且新創公司人員流動大。拿我們自己的經驗，一開始各崗位都有人來「練手」，有的兩下就被我識破請走；可能開掉三四個，才能留住一個真能幹的。也有人覺得「不合適」主動離開。前兩年流動率確實高，到了第二、第三年才逐步穩定。這時候留下的，基本上就是骨幹。

第三，三年通常也是公司進入收穫期的開始。很多團隊熬不過前兩年，第三年如果還在，說明它已經在市場上找到了位置和方向，開始穩定成長。到了第四、第五年還沒倒，那往往就是進入快車道。能活到十年的公司，在細分領域裡基本上已形成非常明確的優勢。看阿里，今天也才 18 年。這個曲線跟醫學上的年齡死亡率很像：我國 0–4 歲兒童死亡率約 1.2‰，過了 4 歲，5–9 歲就降到約 0.2‰，10–14 歲繼續降到大約 0.1‰。前面的風險是後面的 6 倍。公司也是一樣：剛出生最脆弱，免疫力最低，除了哭也不會哭。我們剛開公司的那會兒真是血淚史：想招人，得先招個能招人的；飲水機換水都不知道找誰；沒有行政，什麼都得自己上。同時，你的 idea 能不能被市場驗證、能不能吸引足夠的用戶和夥伴，也都在接受考驗。把這些關鍵問題理順，往往就到了第三年，這也是為什麼新創公司的「高死亡率」集中在前三年。

12、在傳統觀念裡，創業常常是開一家店，把它做成百年老店，長期堅持一套穩定的經營理念和做人準則。但在你們這一代新生代是 90 後，像宇晨你剛才提到，你相信「不斷折騰」和「長期堅持」的力量，並把「持續折騰」當作未來十年的信條。我也看到你從這家公司到那家公司、從一個產業跳到另一個產業。我的問題是：在你們看來，把新創公司持續打磨一家「百年企業」和在不同產業之間不斷試誤持續折騰，哪條路徑更重要？你們如何權衡這兩種選擇？更認同哪一種？

孫宇晨：我特別想答，因為提得確實很好。馬雲在湖畔大學上課時講過一個讓我印像很深的案例：他去日本，發現那裡的企業動輒上百年，但個頭都特別小。他和孫正義一起進了一家店，買完東西跟店長聊天才知道，這家店已經傳到第四、第五代了，店面也就不到 10 平方米，非常袖珍，門口還掛著「本店 120 週年」的牌子。這件事我記得特別清楚。

我覺得這背後反映的是不同國家、不同民族內在「基因」的差異。日本和德國尤其容易出現這種「小而久」的百年老店，因為他們極度重視工匠精神，願意在一件事上長期把它做到極致。我不評價好壞，但這就是他們的文化取向。

用一個好玩的比喻來說：麥當勞為什麼會成功？因為它把漢堡「做得夠難吃」，更準確地說，是穩定在 60 分。如果把不好吃算 0 分、極致好吃算 100 分，世界上能做出 85 分、甚至 100 分漢堡的人太多了。日本、德國那種匠人追求的就是「1 萬分」的漢堡，一口下去靈魂出竅、米其林三星都不夠形容。但問題是，這樣的手藝特別難學、特別難傳，對廚師、食材、火候的要求極高，往往世代單傳，量產極難。可能一年也就做出幾份，全世界只有幾個人能吃到，這很難做成大生意。就算一個漢堡賣 10 萬塊錢，一年也才 50 萬營業額。

麥當勞之所以能跑出來，是因為它能「標準化 60 分」，對人幾乎沒有門檻、對材料也沒有苛求。全世界各地都能就地採購原料，在中國就用中國的食材也能做出來。像我孫宇晨，去麥當勞培訓一週就能上崗，材料、食材、火候、地點都沒有特別要求，任何人都能按流程做出同樣的漢堡。麥當勞走的就是這條路：把流程做到可以複製，讓全世界的人都能迅速做出 60 分，於是它就能稱霸全球。

這也對應了中國和美國的優勢：我們擅長把東西做到「夠用、可及、可複製」，讓消費者以更低成本享受到合格產品。例如以前一個紐扣交給日本人、德國人做，品質極高、價格也高；中國人做，標準是「夠係就行」，售價就能大幅降低，對消費者當然是好事。相對地，德國、日本更擅長把東西做到「極致與長久」。兩種路徑、兩種「基因」，在全球分工裡各有角色。

至於我的選擇，我更願意做到更大，把事情做大，做的東西人人都能用，而不是追求做到全世界最好的東西。

13.現在你會給創業的年輕人哪些建議？

孫宇晨：新創公司願意付給你的溢價往往最高。就像蔡崇信，他也在湖畔大學給我們上過課，人很和藹，也很會講冷笑話，我們在湖畔大學聽他的課常常笑聲不斷。

他當年在美國頂尖律所做律師，拿著十幾萬美元的高年薪，但也只是一個「高級打工者」。去了阿里巴巴之後，一下成了僅次於馬雲的二號人物。為此，他確實放棄了在美國當知名律師的機會；當時去阿里，首月月薪只有 500 元。但最後阿里上市，蔡崇信與馬雲、夫人一起做基金會，動輒捐出幾億美元，他個人的財富回報大概在四五十億美元左右。

所以，如果你夠優秀，也值得去加入新創公司。你已經是「大佛」，小廟當然會想盡辦法把你供起來；一旦做成，得到的超額回報，往往是在規則既定的領域享受不到的。

說到這兒，我給兩條建議：第一，作為求職者，盡量加入「規則正在製定期」的公司；第二，作為創業者，盡量挑「規則還在形成中的」賽道，這樣小公司才有「渾水摸魚」的機會。我自己常常感慨：真是晚出生了幾年。如果我生於 1985 年，現在身價可能已經 100 億美元了，哈哈。別笑，這不一定是玩笑。要是我早五年開始創業，正好趕上 2009 年行動網路的浪潮，說不定真會更進一步。

現實裡，我是 2012 年開始創業。按 90 後的同齡人不算晚，但那時已經是行動網路的尾聲了。如果能早三年入場，踩在風口上，以我自認的聰明勁兒，成就也許會更高。這也是我在節目中反覆講「創業要趁早」的核心原因。成敗當然與能力有關，但決定性因素往往是你是否趕上了好時候。所以，我建議大家「一直在場、持續嘗試」，總能輪到你的好時機。

有人用過我做的陪我 APP，會說：宇晨，你這個可能比陌陌差不少啊，為啥沒做到陌陌那樣？一個重要原因是：我創業起步時，中國行動互聯網的格局基本上穩定。陌陌早期用的是行動端「地理位置」的新能力，踩在「APP 供給稀缺」的風口，極低成本累積海量用戶。 2009 年剛起步的行動互聯網，幾乎「地上插根苗就能活」，做什麼都能火；而今天的創業者常常是「追風口」，沒踩對就只能再等下一波。

所以，公司發展最好朝「規則制定期」的領域去，才有渾水摸魚的空間；如果老實在「規則既定」的產業鏈裡當上下游，往往上升空間就很有限。

我的第二個觀點：真正的財富上升通道是「非線性的」。我們熟悉的中產路徑是被規定好的，努力→高分→好大學→好工作，這是線性的。而真正的財富躍遷，是指數型、斷裂式、伴隨規則重建的。世界上從來沒有人是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只領薪水而成為富翁的。

日常會有「小白」問很「直線」的問題：我月薪 5000、年薪 6 萬，那不是要幹 100 年才能賺 600 萬嗎？這就是典型線性思維。你要靠存薪水當然得 100 年；但財富的上昇路徑不是線性的，而是指數型、斷點式的。

什麼意思？還是以陪我 APP 為例。剛做時，我們每個月虧一兩百萬，差點把內褲都虧出來。但當我們抓住一次機會、把關鍵點做對，立刻一個月就能賺四、五百萬。有人問：從月虧 100 萬到月賺四、五百萬花了多久？是不是要很久，要十年？答案很簡單：兩週。真的是兩週就轉虧為盈。

這個例子說明，賺錢的節奏不是「日賺 ×365＝年賺」，再乘以若干年那樣算的。有過創業或做生意經驗的都懂：前期常常在虧；一旦賽道、策略、時機對了，很快就會動態反轉。當然，也可能你享受了不短的好日子，產業突然來一場大變革，又迅速不靈了。財富本質上是「動態搖擺、階梯上升」的過程，而不是筆直的線性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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